喬良:美國在給中國布設一個“低級陷阱”
美國在給中國布設一個“低級陷阱”
如何看待美國推動南海仲裁和“薩德”入韓的用意和心機,尤其是其對華戰(zhàn)略圖謀,不同的人會有不同判斷。隨著金融危機爆發(fā),美國為了自救而把面對全球時“你好我更好”的“水漲船高”策略,變?yōu)椤拔也缓镁鸵愀缓谩钡摹八涫觥辈呗,通過給包括中國在內的別國制造地緣困境來遲滯后者發(fā)展,進而使美國重新挺立世界潮頭。了解這些背景,對我們理解美國行為至關重要。
比如,之前已被“擱置”40多年的中日釣魚島爭端為何會在2012年突然浮出水面?這顯然與2011年下半年中日韓自貿區(qū)談判成功和2012年年初中日達成貨幣互換協(xié)議有關。如果中日韓東北亞自貿區(qū)形成,一個20萬億美元規(guī)模的經濟體就將出現(xiàn)并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這個經濟體隨后還會迅速向南、向西、向北整合更大范圍地區(qū)。屆時它所面臨的首要問題,將是選擇哪種貨幣作為龐大內部貿易的結算貨幣。歐元還是美元?不,是人民幣。以現(xiàn)有實力,中國有足夠力量讓人民幣成為亞洲結算貨幣。而一旦人民幣成為亞洲區(qū)域性貨幣,世界貨幣就會呈現(xiàn)三分天下之勢:美元、歐元、人民幣。對美國來講,1/3的美元霸權還叫霸權嗎?沒了美元霸權的美國還叫美國嗎?因此美國斷然不會容忍東北亞自貿區(qū)的出現(xiàn),這就是為何關鍵時刻冒出了釣魚島之爭,摧毀了東北亞自貿區(qū)前景。
攪局東北亞自貿區(qū)后,美國并不收手。2012年4月,中菲黃巖島之爭浮出水面,隨后一直延續(xù)到今天的所謂南海仲裁,其目的是使東盟國家對中國產生離心傾向,離間東盟“10+3”機制,為美國推進TPP鋪路。東北亞自貿區(qū)談判擱淺后,我們轉而爭取建立中韓自貿區(qū)。如果中韓自貿區(qū)搞成,就意味著往美國主導的TPP里打進一只楔子。這一點美國人不可能看不穿。于是美國人現(xiàn)在又推動“薩德”入韓。對此我們當然強烈反對,因為這顯然是針對中國和俄羅斯。而一旦中韓在該問題上失去回旋余地,很可能導致中韓自貿區(qū)就此作罷,讓美國人又一次得逞。
眼下,全球正在面臨美元指數(shù)周期律的第三個“16年周期”;剡^頭看,第一個16年周期是從拉美經濟繁榮到拉美金融危機,美國人用先放水再關閘,即先提供充足流動性再讓其資金鏈斷裂的辦法,使拉美在繁榮中創(chuàng)造的財富變成資本流向美國,狠狠剪了一次拉美的羊毛。此后在1986年到2002年這第二個16年周期里,美國人如法炮制了亞洲金融危機,同樣狠剪了亞洲的羊毛。
現(xiàn)在,美元指數(shù)的第三個周期正進入收官階段。每次收官,美國都要通過強勢美元政策吸引資本到美國。前兩次屢試不爽,但這第三次卻不順利,因為這次面對的是作為主權國家的中國,以前剪拉美或東南亞羊毛的方式對中國行不大通。雖然美國人用地緣政治手段給中國制造麻煩,想把資本從中國攆出來后進入美國,但它迄今未能完全得手。這讓美國人急不可待,一下子把兩只航母全都擺在中國南海,好像馬上就要開打。但可能嗎?如果中美真的開戰(zhàn),資本就會同時離開這兩個“交戰(zhàn)國”,流入一旁觀戰(zhàn)的歐洲、俄羅斯、印尼、巴西、墨西哥。這符合美國人的利益和愿望嗎?當然不。因此美國人不會跟我們打這個仗,我們不必對戰(zhàn)爭有如此強烈的擔心,更不應該跌進美國人給我們布設的如此低級的陷阱。
為何與美國“過招”常處于下風
長期以來,我們都把領土問題和經濟利益割裂開來看待,美國正是利用中國人的這一認識誤區(qū)在和我們下一盤大棋。美國比其他任何國家都更看重經濟利益,因其知道經濟利益是國家實力的基礎。最近20年來,美國打的每一場戰(zhàn)爭都不是以爭奪領土為目的,而是力爭使國家利益最大化。
我們今天講要學習做大國,怎么學、學習誰?美國就是最好的老師。從大戰(zhàn)略到小技巧,我們都應好好總結。面對美國以地緣政治手段謀求幣緣獲利,我們在深思如何應對時,先應檢點自身得失。
首先,我們需要更加注意領土和實利并重。比起推動東北亞自貿區(qū)以及形成亞洲經濟共同體并使人民幣成為區(qū)域貨幣的宏大前景及其利益,只想著釣魚島或黃巖島、恨不能今天就與相關國家打一仗把我們被強占的島礁奪回來,兩者哪個更符合中國利益?這些神圣領土即使今天不奪回,明天我們也一定會把它拿回來。但推進中國成為世界第一大經濟體,最終實現(xiàn)中華民族復興的歷史機遇,則完全可能稍縱即逝。對時下中國來說,孰輕孰重,這筆賬并不難算。
如果輕啟戰(zhàn)端,整個地區(qū)投資環(huán)境的惡化將使資本恐慌性撤逃,這正是美國人希望看到的結果。同時我們更應清醒地看到,在全球經濟排序表上,被國內某些人“羨慕”能時不時就“強硬”一下的俄羅斯是以出口資源為主的“上游國家”,美國則是提供市場的“下游國家”。而中國屬中游國家,既依賴資源進口又依賴市場出口,這也是我們今天為什么不能像普京那么“強硬”的原因。一個國家強不強硬,不完全取決于你有無血性,是否具備條件才是第一位的。
其次,即便條件所限,也不表明我們在捍衛(wèi)國家安全和利益方面只能韜光養(yǎng)晦而不能有所作為。相反,那更需要我們化被動為主動。怎么做?那就是不能總讓美日菲這些國家給我們出難題、制造麻煩,我們要學會主動給麻煩制造者制造麻煩、給問題制造者制造問題。當我們學會了下先手棋,瞄準對手軟肋給它制造麻煩,一些針對我們的麻煩很可能還沒到來就已消失于無形。
過去,我們總把經濟問題和政治問題分開看待,以為政治是政治、經濟是經濟,對隱蔽在全球化和市場經濟背后的種種黑幕視而不見。這其實是我們在與美國等西方國家過招時處于下風的深層原因。正如我和合作者王湘穗在《超限戰(zhàn)》一書中提出的那樣,戰(zhàn)爭正在超越所有領域和界限。因此我們應把多種手段組合到一起去與對手周旋。其實中國今天就有一樣武器,不僅是經濟工具還是戰(zhàn)略武器,那就是外匯儲備。我們應善于把世界第一的外匯儲備作為重量級的地緣政治加幣緣政治武器。只要我們再多動動腦子,就知道如何去運用它。
再者,我們主張不結盟,但這不意味著我們不與其他國家彼此借力。今天有人質疑中俄關系,那是因為他們不懂大國政治,F(xiàn)在的中俄都需借助對方的肩膀來扛住來自美國的壓力。當年中國共產黨憑什么能由小到大、由弱到強,一步步把中國革命引向勝利?其中一個法寶就是廣泛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對中國來講,這是非常重要的策略手段。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是戰(zhàn)略而是策略,是大策略。
以上是從國家戰(zhàn)略層面進行分析,做出中國周邊形勢嚴峻但不會發(fā)生戰(zhàn)爭的結論。但這決不表明軍人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恰恰相反,這種時刻,中國軍人必須像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斯所言:做好今夜就開戰(zhàn)的準備。我們把戰(zhàn)備做得越充分、越細致,戰(zhàn)爭才可能離我們越遠。(國防大學教授 喬良)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